致力于更纯净、更现代和更精致的作品
西班牙建筑师坎波·巴埃萨2007年9月8日第一次来到上海,在由文筑国际举办的“大师之旅建筑讲演会”上讲解“重力和光”。坎波·巴埃萨是位明星式的建筑师,61岁依然英俊帅气,而且口才文笔俱佳。当然最重要的是,他是当代西班牙建筑的领军人物。
阿尔伯托·坎波·巴埃萨是西班牙建筑师中的异类。身为当代西班牙建筑的领军人物,一方面他对自然元素与光的运用,堪称西班牙第一人。
他的建筑像魔法屋一样,能让阳光在建筑内部“翩翩起舞”。他凭借格拉纳达银行总部办公楼、安达卢西亚地方政府办公楼BIT中心等建筑获得了2004年欧洲最佳建筑奖、2005年石头建筑国际奖、2002年巴塞罗那建筑学会奖等一堆分量沉重的奖项。另一方面,今年61岁的他完全不像他的前辈高迪那样性格孤僻,相反,他风趣、热情,甚至有点“三八”。在解释拗口晦涩的建筑构造时,他不时用女人、葡萄酒、食物来打比方。在与记者第一次见面时,他拿着记者的名片,表情很“三八”地向记者打听:“在家里,你父亲怎么喊你?”他用一堆打诨插科消耗了采访的前5分钟。在记者就他的建筑体系提问时,他把话题扯向他的工业设计作品,说起他设计过一种奇异的淋雨龙头式的电灯,他说得滔滔不绝,手舞足蹈,不时模拟水声、汽车声。当他用喜欢的早餐类比建筑时,完全不顾身份地模仿起很多奇怪的吃喝声,表情时而夸张,时而堆起坏笑。
9月8日,坎波·巴埃萨来到上海,这是他第一次来亚洲。此行是应文筑国际的邀请,在上海和北京演讲。上海演讲会在商城大剧院举行,票价88元。然而可容纳990多人的剧院早就一票难求,现场络绎不绝地有人来领站票。最后会场总共挤进了1500多人。
坎波·巴埃萨一上来就用中文“你好”跟观众打招呼。他说,今天也是他的新作阿锡洛·尼朵·贝纳通幼儿园开幕的日子。在那座被坎波·巴埃萨比作阿拉伯公共浴室的幼儿园里,阳光从精密计算的建筑缝隙射进屋内,一天24小时、一年四季,都会在屋内投射出完全不同的效果。坎波说那是一座让人高兴的建筑。他说,他答应了上海,所以放弃了和那座让人高兴的建筑的约会,来到上海。坎波的一席表白,顿时赢得了现场掌声无数。
在1小时不到的演讲中,坎波围绕他的5个作品诠释“重力和光”,他说,建筑最重要的就是运用重力和光,在他看来,光是时间的构造者,引力是空间的构造者。他用章子怡打比方,解释建筑需要融合。
与正在当代艺术馆举行的高迪作品展相呼应,同一时间,西班牙建筑史上的两个重要时期在上海呈现。然而继天才高迪之后,西班牙建筑却渐渐式微,甚至西班牙风格在被古典主义、现代主义等众多风格嫁接、改编中已经模糊,已成为被掩埋的经典。上海市建筑学会的常务理事张俊杰在演讲开场前说道:“当下西班牙最新的建筑资讯和发展状况还没有得到推进和了解。”的确,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,西班牙建筑设计产生了重要变革,尤其近十年,西班牙的建筑设计致力于更纯净、更现代和更精致的作品,而坎波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。
B=《外滩画报》
C=阿尔伯托·坎波·巴埃萨(Alberto Campo Baeza)
“可怕”的银行总部
B:你的建筑非常纯净,你如何理解这种近乎极致的纯净?
C:大家都觉得我的建筑纯净,也许是因为我的建筑全是白色的。纯净需要维护,就像白衬衫每天都要洗。但我并不认为我的作品纯净,只是感觉纯净。我并不追求完美,比如当我发现妻子身上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后,我不会抛弃她。建筑不同于诗,一个音节不对就有问题。建筑是由其精神所决定的,那是在时空转移中的永恒力量。由于建筑自身的规模、力量非常强悍,应该允许不完美的细节存在。比如,我的作品格拉纳达银行总部建成十年来,每年都有很多重建、修补,比如修改涂料等,再怎么改,建筑的精髓还在。
B:格拉纳达银行总部附近的人们喜欢这座建筑吗?
C:我承认,当银行建好后,每天我从机场打的去那儿,在出租车上,我都会向司机打听当地人对这座建筑的感觉如何。答案每次都一样,是“可怕”。一开始,当地人并不喜欢这座建筑,但随着时间推移,这座建筑获奖,当地人也改变了看法。就像可口可乐刚进入西班牙——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可口可乐:我有一个紧跟潮流的叔叔,他买了一瓶给我喝,我当时觉得很难喝,但后来我逐渐喜欢可乐了。在外面,通常都会点可乐喝。
B: 听说银行开幕时,有个银行雇员哭了,他为什么哭?
C:我知道那个雇员,在建筑落成后,一开始每隔两三周,我就会去银行,每次都会去看他。我理解这种感动,我在那座建筑里呆着也会被感动,这很特别。就像我喜欢我每天的早餐咖啡和法式蛋饼。你喜欢祖母做的法式蛋饼吗?我很喜欢,上面有芝士,里面有果汁。
B:据说设计格拉纳达银行总部时,你只请了两个人帮忙。
C:那时,我的公司规模很小,只有四五个人,我不喜欢用很多人。我是一个建筑师,开的不是公司,我的职员们的梦想都是成为建筑师,而不是富人。跟与我同龄的一些建筑师相比,我很穷,他们建成了很多工程,赚了很多钱,而我在教书、工作、思考。
生活中,并不只有“普利兹克”奖
B:你的建筑和西班牙气候结合得非常好。西班牙很热,而在你的建筑外部的阴影处,会不觉得热。同样的气候概念,你在纽约如何运用?纽约的年平均气温只有11℃。
C:当然有很大的区别。比如我在西班牙用单层、简单的玻璃,在纽约就用双层玻璃。不过,在纽约施工时,玻璃都在西班牙生产,然后运到美国,包括运费在内,玻璃的价格比美国本地还要便宜一半。在两地最让我不适应的是,美国的建筑法规规定,必须在悬空有跨度的建筑上设计栏杆,比如楼顶等,但栏杆很破坏我的建筑的整体纯净感。
B:身为一名建筑师,不知道你对有“建筑界奥斯卡奖”之称的“普利兹克”奖是否期待?事实上,在该奖的历史上,美国获得过8次,而西班牙仅在1996年获过1次奖。你觉得这是否和西班牙的建筑水平相称?
C:“普立兹克”奖在我看来,就像诺贝尔奖,没有得奖的建筑师未必就不是最优秀的,乔斯·拉法尔·莫尼欧是唯一一位获奖的西班牙建筑师,但我认为还有许多其他优秀建筑师的水平也够得上“普立兹克”奖,比如索塔(Alejandro de laSOTA)。得奖不是必需,我喜欢享受生活,生活本身非常丰富。在生活中,并不只有“普立兹克”奖。
B:有评论认为索塔、莫尼欧和你分别代表了西班牙建筑传统的几代。你怎么看?
C:他们都是我的老师,曾经教过我。我不敢与他们相提并论。
B:由美国建筑师弗兰克·盖里设计的古根海姆博物馆1997年在西班牙落成,它以怪异的造型、特殊的结构和崭新的材料立刻博得世界瞩目,但同时,关于它的争议非常多。不知道风格内敛的你对这个“疯狂的建筑”有何评价?
C:弗兰克·盖里的作品就像瑞奇·马汀,很流行、很漂亮,跳舞也很棒。弗兰克·盖里很聪明,在造毕尔巴鄂博物馆之前没人知道他,弗兰克·盖里成就了毕尔巴鄂,毕尔巴鄂也成就了弗兰克·盖里,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组合,而且该建筑的概念也很普通,不过连接了新旧城市,这算是一个优点。但是这座建筑的外形肤浅,我怀疑它是否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。
B:身为一位成功的建筑大师,你对中国建筑院校中的建筑系学生有什么建议吗?
C:首先我不是大师,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。我还在学习。我对中国学生的建议就是必须有梦想,必须坚持,同时必须保持个性。有时是需要抗争的。在西班牙,女人穿黑衬衫就表示对现实的不满和抗争。我建议中国学生喝点葡萄酒,有个丹麦女作家讲过,喝葡萄酒是让人讲真话的唯一方式。还有一条拉丁寓言说,真理就在葡萄酒中。所以,坚持自己,坚持梦想和个性,同时喝点葡萄酒。